第一章 :一咒锁千秋-《太平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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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迷登登的,云冲波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只觉得手脚和腰背都有些疼痛,脑子也糊里糊涂的,一时竟想不明白自己现下到底是什么处境。

    (啊,对了,是那个卷毛的老家伙和那两只妖怪,好象是他们弄破了那金圈,把我抓了出来,然后,那个卷毛在我头上拍了一下,后面的事,呃,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你醒了?”

    如同两块粗糙金属相互磨擦一样的难听声音,当然不会悦耳,可,要给一个人提神的话,那效果却是再好也没有了,至少,在这声音的刺激下,云冲波立刻周身汗毛直立,精神也振作了许多。

    (这声音…这家伙一定是吃人的罢?还有卷毛,木怪,铁勾手,呃,太平道,果然是妖怪大集合啊…)

    ”你,能听明白我在说话吗?”

    再一次的发问,声音中已有了不耐烦的味道,可是,生来胆肥,又对这一切都极为不爽的云冲波,却硬是假装没有听见。

    (费力气抓我来,肯定是觉得我有什么用处,那,就算小小得罪他们一下,该也不会怎么我吧?除非…他们抓我来,是因为他们真得是吃人的?!)

    最后一个可能,使云冲波的背上顿时流过一阵恶寒,突然冒出来的恐怖,使他不知从那里得来了一股力气,呼的站了起来,动作之快,使正站得远远与他说话的铁面人”贪狼”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喂,不要乱动…”

    擒来云冲波的目的姑且不论,这句呼喝当中,却的确有着真正的”担心”在,可是,却已经晚了。

    (嗯?怎么回事,怎么…好象下面不是实地的??!!!)

    猛然的起身,使云冲波一时间失却平衡,而当他向一旁踏出一步想要站稳时,却愕然的发现,本以为该是”坚实”的地方,却完全是一片虚空!

    ”救命!”

    惨呼着,云冲波一头栽向那他现在还不知道有多深,更不知道下面是什么的”深渊”。

    (真倒霉,为什么杜老爹他们说故事时,主角从来都不会遇到这么多倒霉事,只有一大群美女倒追着他乱跑?不公平,真是不公平…嗯,好象停住了?)

    (可是,为什么是这个姿势…)

    没有感到有任何东西缠或托自己,云冲波只觉得自己好象突然失去了全部重量,头上脚下倒立着,悬浮在虚空当中。虽然不再向下落了,却也完全使不出力气,没法动弹。

    ”哼…”

    如枯--&网--然的,贪狼自上面缓缓落下,直到与云冲波面对面时,才停住,和他一样悬于空中。

    ”小子,想我把你松开吗?”

    ”唔唔唔唔“

    拼命的摇着头,云冲波用尽一切力量来表明自己”合作”的态度,这终于令贪狼有了一点满意,点了点头,转过了身。

    ”那就放松一点,和乖乖的听话,跟我来罢。”

    (嗯,跟你来,我怎么走啊?)

    一念未毕,云冲波已跟在贪狼身后,开始在空气中缓缓滑动,但不知无心还是故意,贪狼却始终未让他翻过身来,仍是头下脚上,十分的别扭。

    (混蛋…)

    恨恨的在心里骂着,云冲波却也没办法可想,只好放松下来,看一看周围的环境。

    (喔,好大好漂亮的一个石洞…)

    庞大而光怪陆离的石洞,正是先前张南巾所居的那个溶洞,借着那小洞中透出的微微白光和发光苔藓提供的一点儿光源,两条黑影缓缓的自深达十数丈的巨大石谷上方滑过,通向那后面充斥着”光之海洋”的石室。

    身在洞中观察,会觉得那溶洞简直就如同”世界”一样巨大和复杂,可,若能自空中以”全知”的视角看下来,便会发现,整个溶洞其实只是一座巨大山峰的一小部分,是山腹中的一片小小空洞。而进入溶洞的途径,则是处在山腰的一个极小的洞口,洞口处野草滋生,还有几片半高的灌木,十分荒凉。不过当然,若果有人当真想要试着通过这洞口进入的话,那未,本来看上去荒无人烟的地方,便绝对会突然变得危机四伏。

    贪狼带着云冲波进入到那窄长甬道的时候,大山脚下,离洞口还有十来里路远的地方,出现了五个陌生人。

    ”呼…”

    时值正午,太阳火毒火毒的,朱问道喘了几口气后,抹了一把汗,用手搭在眼上,眯着眼看向山上。

    ”按他说的,应该就是这里了罢?”

    ”嗯,应该罢?”

    答应着,马伏波的口气里却有一点点犹豫。

    按照云飞扬的指点,五人来到此处,眼见所见的一切皆与云飞扬所言相似,更证他的所言并非子虚乌有,但,问题是,若他所说全对,那这里便该是太平道的重要基地之一,最低限度来说,也该有百十个道众,七八名高手在此守卫,又怎会如现在一样半点人影也看不到了?

    ”巨门,那个姓马的,还有那个姓扈的,好象正在想要找出我们的所在呢。”

    ”…唔。”

    哼了一声算做答应,正双手抱胸的巨门目光冷冷的,不住四下扫视着。站在他身边的人,披发油服,正是与他列”天门九将”之位的天心武屈。两人所站的地方离五虎其实不远,只约二十来丈,但两人身侧却有一阵柔柔的无色波动,将他们包围,令他们不会被五虎将发现。

    ”那些个小丑,不用理他们了,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离总坛六十里外,总数在一万左右的黑水军正按照一条所谓的‘既定路线‘行军,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他们会据总坛只有五里地不到,而那之后,沿着原有的方向,他们将逐渐远去。”

    ”虽然没有打出旗号,可,从现在的情报来看,这应该是刚刚从边境撤回的直属完颜本家的部队,是黑水兵中最为精锐的部队。统兵的很可能是完颜改之的两个族弟,皆称良将。”

    轻轻的点着头,巨门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五里路,对完颜家独步天下的马队来说,那几乎便是没有任何意义,在那个距离上,若果他们当真发动‘突袭‘的话,总坛外的任何布防也只能是形同虚设。”

    ”完颜家,他们真得想要对我们动手了?”

    武屈冷声道:”但,据谍报来看,在此地方圆三十里内,却没有任何完颜家人马的迹象,而若果他们真要‘翻脸‘的话,那决定胜负的关键就绝非总坛,而是这里,完颜家的人,总不会连这一点也搞错罢?

    巨门负手道:”谁晓得?或者他们有什么我们还不知道的安排,又或者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其它的用意,只是我们多心而已?”

    ”不管了,总坛那边有太清真人在,不用我们想太多,我们便在这里‘等着‘罢。”

    武屈看了巨门一眼,道:”‘等着‘?”

    ”那些人呢?不管他们?”

    ”别管了。反正他们也找不着入口的。”巨门道。

    ”真人要那小子虽不知有何用意,但他也的确有吩咐过,要我们把守住外围,不要让他为任何事情分心。”

    ”那小子,很重要呢。”

    武屈眼睛微睁,道:”听口气,你心里已有判断了?”

    巨门微笑道:”判断不敢说,只是点小小想法。”

    ”武屈,看着罢,那小子,他恐怕与‘太平‘有关呢…”

    武屈全身剧震,道:”你说什么?!”

    巨门微微一笑,忽地皱眉道:”奇怪,那些人,怎地好象识得路哪?”

    ”谁教的?”

    这时,沿着云飞扬所提点的方位,五虎将已走上山体,向着洞口的方向越来越来接近了。

    武屈冷停一声道:”走得好直,不可能是碰巧,绝对是有人提点过他们。”

    ”巨门,还是动手罢…”

    ”禀真人,那小子已带来了。”

    ”嗯。”

    与前次一样,石室当中仍然被温暧而明亮的”光海”充斥着,张南巾也还和上次一样,盘膝打坐空中,默默注视着那一团光球。在听到贪狼进来时,他也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让他过来。”

    (这是那里…他是谁?)

    身体得到自由,云冲波边揉着手脚。边按照贪狼的示意,走到了张南巾的面前,一边却还不忘东张西望,尤其是那一直也在缓缓旋转的硕大光球,更是令他极感兴趣。

    (好漂亮的东西,看上去,好温暖…)

    犹为奇怪的是,每当云冲波注目在光球上的时候,一阵莫名其妙的”昏眩”就会降临,恍惚中,他更会感到一阵”幻觉”。

    (奇怪,怎地好象有人在叫我…)

    猛的摇了摇头,云冲波周身打了个冷战,用力吸了几口气后,回过神来。

    (见鬼,难道这就是什么”招魂幡”之类的东西了?邪门,这群老道果然邪门,小心点,不能再乱看了…)

    ”那绝对不是招魂的东西。”

    ”本座若要招你的魂,难道还用得着什么道具么?”

    (嗯,他能听到我在想什么?!果然是好邪门!)

    胡思乱想着,刚刚才踩回到实地上,感到舒服一些的云冲波忽地感到,自己的身子,竟又变得轻飘飘的浮了起来,有了方才的经验,这一次他自是冷静了许多。

    (想吓吓我让我听话?哼,我有这么好吓吗?飞起来又怎样,只有不摔下来,有什么好怕的?从上面看东西,还好过在地上看哪…嗯?那个软软趴在地上的人,怎地有些眼熟?!)

    可不是眼熟吗?定眼看去,那衣服,那穿戴,根本便和云冲波自己身上一模一样!

    (这,这是…)

    暂时的,云冲波只是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而很快,当他终于发现正飘浮在半空中的自己只是一个半透明的虚影时,没法控制的尖叫,终于猛冲出来。

    (呀!!!你对我作了什么?!)

    ”住口,胆敢对真人无礼?!”

    一掠而上,贪狼信手在空中画出一个小圈,将云冲波牢牢缚住,再一拿一推,轰的一声,已将云冲波的”虚影”推回到横卧地上的”实体”当中去了。

    (呼…)

    头昏脑涨,云冲波拼命摇着头,活动着手臂,想要确认一下自己是”真实”的感觉。

    (还好,果然还是活着感觉比较好啊…)

    ”够了,贪狼。”

    张南巾再度开口,以一种温和的语调将贪狼喝住,令他退到洞门,随后,他也松开了了盘在一起的双腿,缓缓落下地来,站在云冲波身前。他虽已须发尽白,但面若童颜,并无老态,更兼得腰挺背拔,身量又高,云冲波虽然不矮,却也比他低了半头有多。

    虽站到云冲波身前,却是一言不发,张南巾只是上上下下的在细细打量云冲波,看得云冲波心中不住发毛,却有过刚才的教训,再不敢胡说八道,便连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也努力收敛了许多。

    ”可惜…”

    长长叹出一口气来,张南巾复又闭上眼睛,再不打量云冲波,微微的抬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什么惜?是不是见我还没有他高,没多少肉,不够吃的,所以觉得可惜?那,会不会干脆把我放了?)

    此时的云冲波其实早已明白对方决非吃人饮血的半妖之徒,但,自昨日起,一直便令他困惑的种种不解之事,却使他必须找些事情来想,纵是傻到让自己也会失笑的想法也好,既是这样便能让自己不致发疯,那,它便也有其意义和必要性在。

    ”年轻人,睡罢…”

    只一句说话,云冲波已觉得全身酥软,”蓬”的仆跌与地,鼻中已有沉沉酣声了。

    贪狼躬身道:”真人,这小子怎样?”

    张南巾拈髯叹道:”我可也不知道呢…”这句话却是大出贪狼意料之外,心道:”不知道?这算什么意思?”

    那日张南巾听到有”第六人”来此,大为震惊,贪狼虽不知他惊疑些什么,但既能令张南巾有所震惊,那就必非小事,遂令破军等人将云冲波擒拿来此,送于张南巾亲察,他原也不知张南巾到底在想些什么,可从说话来看,张南巾却显然对之有所想法,而现下这态度,更表明张南巾还有所困惑。

    (奇怪,这小子身上到底有什么古怪?)

    张南巾深思了一会,方又道:”贪狼,那日你开玩笑说为师之所以测不出那小子,或是因为那小子‘不是人‘,令为师极为震惊,你可明白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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