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昙花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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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那伙计唤老四的道:“胖哥,这四个月以来,尽是些穷酸小子,哪有一桩像样的买卖,现如今这个,花一样的相貌,还带着那么些个宝贝,怎么叫我不打心眼里笑出花来。”六娘笑道:“那丫头长的再俊,也太小了点,你小子穷心才***色心又起。”老四嘿嘿轻笑,只听那王胖道:“老四,这丫头你可不能碰。”六娘轻喝道:“死胖子,你也动心了,老娘这就去一刀剁了她。”

    那王胖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还记得前些***子老刘路过咱们这儿,说起的那档子事么?”六娘笑道:“哦,我明白了,你是想把她卖给老刘。”王胖道:“这个自然,这么好的货色,还不大赚一笔。”说罢痴痴而笑,又听那六娘道:“老四,你听到了,可别坏了我们的好事。”那老四似乎甚是不情愿道:“胖哥,你打听清楚没有,那丫头的来路怎样?可别惹出什么事端来!”六娘道:“是呀,你匆匆忙忙的传信,让我布置一切,我可还没问你这个呢?”

    王胖像很是得意,歇了一歇方道:“那***,她和那个拉车的进了我的铺子,老四是看见的。嘿嘿,这才叫真正的无事家中坐,有财天上来,她拿出的那个玉簪,一看便知是个稀罕货。那小丫头更是从未出门的主,再摊上个呆车夫,这不就是白送的吗?我故意拖她们住了一晚,一面给你传信,一面去探那车夫的口,才知这小丫头是京城里出来的,连银子怎么使都不知道,真要让她就这么着出了咱们的地界,这事传了出去,咱们关边三盗的名儿就算毁啦!”那两人连连应声。

    他又道:“我专等他们来到这儿方好下手,就是将这二人煮来吃了,也没人知晓。”只听那六娘道:“她既是京里出来的,可别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我看她说话走路,必是深闺娇养的。”王胖道:“管她呢!咱们只当她是个值钱货,让老刘给往江南一带,能换多少银子就好。不论她是赌气出走还是别的,这么小的年纪,放这么个人独自出远门,就该有什么,也不是咱们的过错不是。”那二人唯唯喏喏。

    东莪只听得遍体发颤,耳听得极轻的声音,竟是自己牙齿打战,忙伸手掩住嘴巴,一步一步缓慢后退,不敢带动一丝响声。好不容易回到房中,拿起随身东西,轻轻走到车夫房外,用力推门,哪料那门里上了栓一动不动。她正欲拍门,忽然见到一个影子向这边过来,忙在房边的柴草堆边蹲下。

    耳听得说话之声渐近,转眼之间,来人已来到房门前。只听那六娘的声音埋怨道:“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王胖的声音道:“马车还在,她跑不了多远,我已经让老四追去了,这荒山野地的,天一亮,更没处藏身,先把车夫弄醒了再说。”

    他伏在门上一会,不知道做了什么,那门便应声而开,他俩走进房里,只听那六娘骂道:“他倒睡的踏实,老娘上好的蒙汉药都让这小子糟蹋了”。只见她边骂边出门去,不多时拎了一个木桶进去,接着便听到长李子“哎哟”一声,隔了一阵又听他道:“这……怎么了,王掌柜的,您怎地在这里呀!这是……哎哟!”不知王胖做了什么,长李子只是大叫,他的叫声之间断续听得王胖的询问、六娘的骂声,他只一味求饶。过不多时,那高个子老四也匆匆进房去,随既便又听得他的怒骂之声,长李子更是惨叫连连。

    这声音涌入耳中,却使东莪全身发抖,想起这一路上受到长李子的诸多照顾,谁知竟会带给他这般牵连,心中愤恨***集,再不多想,站起身子朝房中迈进。只见屋内老四正用力踢已倒在地上的长李子,地上满是碎瓷破罐,六娘手拿木棍也正向他头***上发落,那王胖沉着脸站在一旁。

    东莪紧紧握拳,大声道:“你们住手!”

    他们几乎同时回望,王胖的脸上顿时笑出了花,迎上前来笑道:“啧啧啧,这荒山里的,我多怕小姐迷路呀!”东莪径直穿过他们三人,走到长李子面前,蹲***子扶他,他全身湿透,脸***上顺着水迹渗出多处血丝来,他抬头看她,嘴唇颤抖,面色惶恐,说不出话来。

    东莪道:“不论你们要做什么,他是无关的,放他走吧!”六娘冷笑道:“你当自己是什么人?说放就放,如今我们露了行迹,难道放他去报官不成?笑话!”东莪低头恰好看到地上的碎瓷片,立刻捡中一个较尖的拿在手中,一手扶住长李子,转身面向他们三人,将瓷片抵到自己喉口,看向王胖道:“放了他。”

    那王胖的脸好似一下子变长了,定定地看她道:“好说好说,就这么个臭小子,难道还能煮来吃了!自然放他!”他向六娘使个眼色,朝东莪走近道:“小心些,划破了可不是玩的。”东莪道:“现在就放,***看着他走才行。”他笑道:“这个自然!”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脸上笑容不变,却已一个箭步窜到她面前,用手肘在东莪胸前一撞,她顿觉气血上涌,不由自主向后倒去,身后有人伸手将自己抱住,六娘的声音在耳边嘿嘿轻笑了一声。只这么一耽搁,王胖已站在长李子身前,眼见他手起刀落,已将一把匕首***长李子的胸口,直没至柄,长李子惊恐万状,却是连叫声也未来的及出,头便已歪在一旁,眼见是活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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