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昙花梦》


    第(2/3)页

    东莪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往空中一扔,再伸手接住。那少女只是看着她笑,她身旁一个小男孩道:“她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东莪抬头看她,将那东西递还。

    那少女笑靥如花,接过去往上一扔,忽然身子纵起,翻了个筋斗,等那东西落下来时,她刚好伸出脚去一踢,那东西便又飞了起来,孩子们欢声雷动,拍起手来。跟随东莪的侍女在她耳边轻轻道:“格格,那是民间的小玩意,叫毽子。”东莪目不转睛,点了点头。

    只见那少女不停的变换纵跃姿势,每次毽子落下都被她不差分毫的再踢上去。东莪看的入神,不由的和孩子们一同欢呼起来,大家一边叫一边数,直数到100,才见她停足,她伸手接了毽子放到东莪的手中,她见这少女举止友善,目光中流露喜色,便也抱之一笑。

    忽听身边那侍女“哎哟”一声,东莪转过头去,却看到不知何时身后已站满了大福晋等众人。大福晋目光闪烁,看着她道:“莪儿总算笑了,可见孩子还是要和孩子在一起,才是治病的良方。”娜兰福晋笑道:“是呀,这下可好啦,嫂子终于可以放心啦。”大福晋看看那个青衣少女问道:“这是你府里的人么?”

    娜兰福晋道:“我并不认得呀。”她转头向身后众俾女问道:“你们可知她是谁么?”众人面面相觑,并无一人接话。她皱眉道:“怎么搞的,府里进来这么个大活人竟没人知道,要弄出什么事来,都要命不要了?”众俾女面色惶恐,慌忙跪了一地。

    正在这时,只见不远处一位家仆带着一个蓝衫老者走近,那老者走至她们面前跪下道:“给奶奶们请安!”娜兰福晋皱眉道:“你又是谁?”大福晋在一旁接道:“好像早上打过一个照面,是杂耍班的班主吧!”

    那人磕头道:“正是小的。”

    娜兰福晋道:“哦,是你呀,你来做什么?这王府内院也是你能随便进的。”那班主道:“小人便有天大的胆子,也决不敢在府里乱走。原是在后院等着奶奶示下的,谁知班里人头查点起来,独独少了这个丫头,”说罢向那少女一指,又道:“实在是怕她在府里乱闯,惹出乱子来,才急急的寻了过来。”娜兰福晋道:“哦,是你班里的,怎么这么没规矩,到处乱跑?”班主面如土色道:“她既聋又哑,也不知怎地闯进内院来啦,请奶奶责罚。”

    大福晋一直看着那位少女,这时忽然问道:“她是你什么人?”班主忙道:“她与小的非亲非故,是早半年前在大同遇上的”。她又问道:“她没有亲人么?”班主道:“刚碰上时是有姐俩,可那妹子生了重病,没半年就病死啦,我看她孤苦无依,怪可怜的,才收进班里,对了,她还是个满人呐!”

    娜兰福晋笑道:“她既然又聋又哑,你又怎知她是满人?”班主道:“是听她妹子说的,可惜她妹子健全伶俐,就是命短。”大福晋看着她沉呤了一会道:“她叫什么?”班主道:“听她妹子说,是叫吴尔库尼。我们嫌麻烦,管她叫小尼子,反正她也听不见,都是要打手式的”。

    大福晋向东莪看来,娜兰福晋看了看她笑道:“嫂子倘若觉得这丫头中意,不过是几两银子的事,我和他说去。”大福晋道:“这倒也不急在一时。”娜兰福晋却笑道:“就这么说定了,她能合东莪的眼缘,是她三世方得求来的福气,这事便由我来办吧。那个班主,你这就带上她跟我来吧。”

    大福晋上前拉住东莪的手道:“莪儿,我们回房去吧。”东莪站立不动,看向吴尔库尼,只见她也怔怔的看着自己,却听一旁大福晋道:“等会儿,大娘找她来给你作伴好么?”东莪这才点点头,随她回房去了。

    大福晋送东莪回房后便即离开,直至快到晚饭时分方才回来,她进门便笑道:“莪儿,你看谁来啦!”她向门外招手,那吴尔库尼穿戴一新走了进来,见她神色羞怯,东莪伸出手,将毽子递给她,她方才笑了。

    大福晋在一旁瞧着,笑道:“就可惜她身有残疾,又不识字,要教她什么礼仪规矩,只怕难的很。”东莪想了一下,转向吴尔库尼,对着大福晋一指,伸出右手握拳,只竖起大拇指向大福晋弯下,这吴尔库尼仔细看着她的手式,侧头微笑,稍一停顿便向大福晋跪下磕起头来。大福晋笑道:“这就行啦!是个机灵的孩子。莪儿,我会另嘱咐人看着她点,往后便由她帖身照顾你了。”

    自此,吴尔库尼便成了东莪的玩伴,只除去书房学课时,大福晋不准她跟随之外,其余时间东莪便都与她为伴。吴尔库尼不但灵秀聪慧,还会剪一手漂亮的窗花,更有一次,她无意间看到下人的笛子,便爱不释手。当即扶笛在手,吹出一曲悠扬的曲子来。东莪以往睡觉之中,常发梦魇,被她看到之后,以后每当她要睡之前,她就陪在东莪的身边,吹上一曲低缓平和的笛子,不知不觉中,噩梦渐渐远离,东莪的身体也逐渐康复起来。

    东莪虽已康复,但脖子一侧却留下了一条永不消失的疤痕,这疤痕如同一条粉色蜈蚣,触目惊心。六福晋每次轻轻抚过,总不免伤心落泪。府中从来没人敢提及那个刺客,而东莪一直等到长大后才知道,那伪装家仆的刺客是一个家破人亡的汉人,想用自已的生命来换取多尔衮唯一的骨血以作报复。

    又过了月余,多尔衮方才亲来看她,他见东莪康复,很是高兴。只是政务繁忙,能与她聚首闲谈的***子却更少了。

    过了一段***子后的一天,东莪听额娘说起阿玛正在书房里与他的一群幕僚商议政事,她很久没有见他,十分想念,便向他的书房走去,吴尔库尼几次伸手拉她,东莪只向她做个鬼脸,并不理会,她只能随后跟着,二人蹑手蹑脚的走至窗外,却正好看见几人出了书房。

    东莪看他们已走,便不再躲藏,向里才一探身,便听到多铎朗朗的笑声道:“是东莪么?快进来吧。”她笑呵呵地走进屋里,只见屋里只有他们二人,父亲坐在书桌边,多铎坐在一侧。

    多尔衮面有倦容,看到她却很高兴,笑道:“这些***子怎么都没见你来书房看书了?”东莪笑答:“额娘说阿玛这般忙碌,不应该来打扰您。”多铎笑道:“二哥享尽齐人之福,更难得的是个个都这么体贴,可真教我羡慕。”多尔衮看他一眼却笑道:“在孩子面前,不要这么说话!”

    他招手向东莪道:“我前些***子好像恍惚间听人说你院中如今常有笛声,你在学乐器么?”她答道:“不是的,那是我的侍女吹的,可好听啦!”他道:“哦,是这样。倘若喜欢,你也可以请她教你,学习乐礼,对人可有诸多好处。”

    东莪听他这么说,一心想讨他高兴,便道:“阿玛若喜欢听,我这就让她给您吹一曲,她就在门外呢。”多铎笑道:“好呀,今***也让十五叔沾点东莪的光,听一段好曲子。”东莪看阿玛也微笑点头,便走到门口打手势唤吴尔库尼进来吹奏。她面色苍白,十分紧张,低着头走到堂中,向他二人盈盈跪下行礼,取出放在腰间的长笛,开始吹奏。

    东莪边听边走向父亲身旁,却见多铎面露诧异之色,道:“哥哥府里竟有这样的人!”多尔衮目光如炬盯着吴尔库尼,缓缓道:“我也是今***方才知道。”

    多铎转头向东莪笑道:“东莪,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么?”她奇道:“什么?”他招手唤她到自己面前,轻笑道:“这个婢女,十五叔跟你换了,要什么,你只管开口。”东莪想了一会方才有些明白,忙走到多尔衮面前道:“阿玛,东莪不愿意换。”多铎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