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腊月-《徐怀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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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荆北早已入寒冬腊月,大地积有薄雪。
南蔡招讨司以桑赤、长林、樊台、章山四地设置大营,二十余座军寨沿荆北长堰与章樊——长林新河呈丁字形拔地而起。
除了从南蔡不断迁徙一部分民众填入荆门,南蔡招讨司更主要是从地方招募失地贫民以及招抚南下流民开凿河道、修筑长堰。
随着荆南荆北兵马与南蔡招安司的封锁日益严密,洞荆联军秋冬之后已经没有办法再通过对周边州县的劫掠补充粮秣。
整洞庭湖乃至荆江,淡水捕捞的收获都是非常有限的,不可能维持多达一两百万人众的巨量消耗。
孙彦舟、胡荡舟等贼犹想观望形势,不肯接受招安,也仅能勉强维持嫡系十数万人马及家小的生存,更多附属于洞荆联军或者只能算洞荆联军外围的流民势力任其自生自灭,生计变得更加艰难起来。
与孙彦舟、胡荡舟等贼将不同,东洲寨另辟蹊径,踞白露湖与南蔡招讨司接触磋谈招安事;孙彦舟不给东洲寨粮草,约束力十分有限,之前各家本身就是联盟的性质更多一些,有利则聚,无利则去。
在磋谈期间南蔡招讨司承诺每月输往东洲寨一万石粮秣以示诚意,这也吸引大量的流民势力往东洲寨聚集过来。
每月一万石粮秣,看上去颇为可观,但脱壳去麸, 去麸,一天不到三万斤粗粮可供食用,仅能够勉强维持三五万人的生计。
对聚拢过来的流民势力,蒋昂等人主张去芜留菁、汰弱留强。
东洲寨这是想尽可能将青壮男丁以及身体还算健壮的妇人、少年留下来,扩大兵马规模,在白露湖以南的临江地区更大规模修造垸堤、城寨,开垦粮田,而将更多身体孱弱的病残交给南蔡招讨司,以示诚意,那些扶老携幼往东洲寨聚拢的流民首领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被送出来的流民,也不会觉得是被抛弃,甚至留下来的健壮反倒有身陷泥潭、裹足难去之感。
事实上因为赤扈人入侵、被迫背进离乡、逃离家园的流民势力,对楚山是没有排斥的。
他们附随洞荆联军更多也是为了生存,并没有推翻朝廷的野心,甚至都愿意接受地方官府的招安。
问题是过去这几年数以百万计的流民南涌,与当地民众争地,激化了与地方的矛盾,被地方宗绅及民众所排斥,之后为了生计又被迫拿起刀枪劫州掠县,州县借招安名义进行诱杀之事屡屡发生,双方的怨仇越来越深,更谈不上有什么信任。
倘若排除其他因素的干扰,在南蔡招讨司与荆南制置司之间择选其一投降,绝大多数流民势力乃至相当多的洞荆联军嫡系势力,都会选择后者。
楚山这两年来在鄂北侨置南蔡县,花那么大气力安置二十多万饥民,绝非荆南制置司天花乱坠般的花言巧语所能相比的。
白露湖打开口子之后,几乎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瘦骨嶙峋的饥民来投,然后经长林、赤桑大营疏导到沿荆北长堰、章樊-长林新河分布的二十多座军寨进行安置。
这些流民与南蔡迁来的民众以及从当地招募的失地民户一起,投入到长堰与新河道的开凿、修造中去。
东洲寨说是择留健壮,将病残老弱都送出来,但实际上五六年来颠沛流离,大量的老弱病残都已经病死或饿死。
此时绝大部分北投的老弱病残,更多是因为饥寒交迫所致的身体上的虚弱。
这些饥民安置到各处军寨,没有太多的精粮细粮,豆麦掺入野菜蒸煮,以酱佐食,多少能管饱;没有多好的衣裳,葛衣麻布填以芦绒足以御寒;一家子或几家人挤一间小棚屋,里面铺上干软的草垫,烧楚山所造的石炭炉取暖,总算能睡得安稳;军寨里每天还大锅熬煮药汤,大部分人很快就脱离虚弱,从事一些轻松的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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