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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见过四爷。”
“才刚听下人说老七带了个人来,我道是谁,原来是廉大人。”琏琛一派自然的招待着,待落座,看了几碗普洱茶,又是一翻寒暄。
“好茶,好茶!色泽乌润,入口回甘!”那廉颇端着茶盏赞不绝口,“这样的普洱,我可是只在宫里前年宴请群臣的时候,喝上过一回啊!”
“大人若是喜欢,待会儿走的时候,带走几块回去吃,我这府上还有很多。”琏琛大方的说着,彼时才退到内堂的乌布里都恨的翻了个白眼。
这个四叔,脑子真是没长全!
人家都说只在宫里喝过,你这一说还有很多,不是摆明了说自个儿管着内务府监守自盗,拿了宫里的用度回来?
真是蠢到家了!
“我这弟弟啊,打小性子格路,又接了这么个烫手的差事,我原还想着去拜会拜会廉大人,想着能卖我琏琛几分薄面多加照拂,可如今瞧见你们这相处的自在,倒是我杞人忧天了。”
“四爷哪里的话,能随着七爷这样的刚正不阿的主子办事,那是老朽的服气。”廉颇话里有话,那‘刚正不阿’的用词正是敲打着一旁始终未曾说过一句的琏珏。
却听琏琛此时又道:“老七啊,我说你今儿是来四哥这儿吃茶来了?道是说句话啊,咋?有事儿求四哥张不开嘴?”
那最后一句话,琏琛说的极为得意,哪管如今他不愿意计较过去的那些事儿了,可对于这自小欺负他,跟他耍狂、耍诨的弟弟,他兹耍这哥哥‘威风’还是让他觉得心里头舒畅。
“说吧,是不是有什么难拔的钉子,要四哥出面?”
老七终于放下了茶盏,起身把手里的那卷子帐本撂到了琏琛面前,“四哥,你先瞧瞧这本帐。”
琏琛没当回事儿,拿起了账本翻了起来,可才翻了一页,就变了脸,再翻几页,竟‘啪’的一声把那账本狠狠摔到桌上。
他倏的起身,瞪了个老大的眼死钉着琏珏,便是他不说话,周遭人也通通察觉出气氛不对!
“四叔,怎么回事?”一旁的福祈小声问。
“……”琏琛不说话,就那么死钉着琏珏,那眉眼通通冒着怒气,他死攥着拳头,气的全身都发抖。
“四叔,究竟怎么了?!”连后堂听话的乌布里都钻了
布里都钻了出来,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啊!
“好!你不说话,那我问七叔去!”乌布里才转身,就被琏琛一拨,直拨的她一个踉跄!乌布里心下慌了,要知道,四叔虽说天天嘴上说着收拾她,可这些年什么时候真的跟她使过劲儿?
他是真生气了!
彼时延琛已经走到了琏珏面前,他居高临下的死瞪着那坐上的琏珏,他终于开口了——
“老七,你什么意思?”琏琛说话的声音,很激动。
琏珏的那双狭长黑眼迎上那愤怒,并没有泛着过激的波澜,他只问:“四哥可是认了那笔帐?”
“老七,我问你什么意思!”琏琛说话有些哆嗦。
“你别这样,我也是奉旨办事。”
“你不用拐着弯儿说话,老七,我就问你,到底什么意思?”琏琛越说越激动。
“你该清楚,那不是笔小数目。”
“老七,你就说你什么意思?”琏琛一共说了四句话,四句一模一样的话。
“四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琏珏那微凉的尾音一落,屋子里的每个人终于都听明白了,除却那廉颇心下喂叹着这七爷果是传说中的心狠、性儿恨,六亲不认,其余的两个孩子都觉得不可思议。
七叔……这是拿四叔开刀来了?这是讨债讨到四叔头上来了?
他们就算不用翻那账簿,也知道四叔这些年的手肯定是不干净的!
可不?四叔要是两袖清风,拿什么左一套宅子,又一片地的照拂她们?四叔若是干净,拿什么年年过年甩给他们长长的礼单子?四叔要是干净,他们几家这些年如何过的体体面面?
就算七叔府上田丁壮不需要四叔贴补,可里里外外的大事小事,什么时候不是四叔给张罗?
这根本就不是干不干净的问题,而是七叔根本就不该动,也不能动四叔的问题啊。
福祈已经气的攥紧了刀柄,而乌布里眼泪都快出来了,一边是自幼便与她感情极好的七叔,一边是对她恩重如山的四叔,如今两个就这么对峙着,她要如何是好啊!
“好!好!好!老七,你可真厉害,都说这人三岁看到老,我老四怎么就能想着你这双断的货能转性呢?”琏琛使劲儿拍着自个儿的胸脯,那回声大的整个厅堂都听得见,他大声的笑着道,“我弟弟办事,我这做哥哥的支持你!”
琏珏一声没吭,任由着琏琛重重的拍着他的肩膀。
“我这刚正不阿的好弟弟,瞧着那账簿上的数目,哥哥我,是不是还要去辞官呐!”
老七还没开口,却听乌布里不知打哪儿冲了出来,她一把扯住老四的胳膊,又泪眼汪汪的看着老七:“七叔,这都到了中午了,有话儿咱们吃了饭再说,好不好?”
“嗯?好不好?”乌布里又说了一遍,就连一旁始终都不曾吱声的廉颇都劝道:“是啊,都是自家人,为了一个公事何必弄动这么大火气,莫不如吃了饭坐下好好说说该怎么办,那规矩是死的,人不是活的么。”他也是真怕了,他根本没想到这七爷小小年纪竟当真六亲不认,若是他这头一份儿连亲哥哥都没放过,那他们下面的那些戏更唱不下去了!
琏珏不语,就在众人都以为这僵局暂缓的当下,却听他忽然开口——
“四哥,当以大局为重。”
“好!好一个大局为重!你既如此刚正,我老四也不会断断损了你的前程!”
……
同朝为官对年,廉颇当然晓得这慎郡王浮躁性急,可他没想到,他居然冲动至此,不过短短一刻的时辰,居然叫人把府上库里的所有东西搬了个空,都摆在院子里!
不只是银子,什么瓷器、古玩、名画,种种都赤裸裸的堆在那院子当间儿,周围的奴才们都以为是要抄家,各顶个的脸色难看,胆子小的甚至都嘤嘤哭了起来。
“老七,我欠了多少,你兹管清算,这是我府上的全部家当,缺多少,你们就拿多少!不够的,我卖房子卖地卖媳妇儿卖孩子我也给你补上,你这办的是大事,我这做哥哥的,肯定不能为难了你!”琏琛冲琏珏扯着嗓子,嘴角抽搐,冷笑不止。
琏珏不语,只与一旁的廉颇道,“廉大人,叫人去点吧。”
“这……”这两兄弟如此剑拔弩张,别说他敢不敢点,就是敢,他也不想点呐,这点干净了,接下来怎么办呐!
正想着,忽见那人群里冲进来一个旗服贵妇,上来就朝他们冲了过来,“我看谁敢动!”一嗓子过后,那妇人哇的一声哭嚎起来,那动静儿之大,直鼓动的廉颇皱了眉头,而他身旁的琏珏却是连眼都没眨一下。
“四嫂,你回去吧。”
“我回去?!七叔说的真好!我家都要被抄了,我回哪儿去?”
“四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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