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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滴着血的铲子不知什么时候从呆住的天养的手里掉下去,‘铛’的一声,敲回了他的脑子,他眼珠子左右来回高速转着——
不成!
王府里头可是明令不让闹出人命的,要是让人给看见,怕是他真的活不成了!
天养去拖拽那婆子,可那婆子太肥,恁是他如何使劲儿也拽不动,咋办?
心突突突的跳着,天养看着那外头的天,咬着嘴唇,不成,待会儿下午做饭的时候,肯定有人来这儿找这婆子!
咋办?
咋办?
小天养的眼睛四处乱转,最后停在那堆金银珠翠上——
算了,没别的路了,跑吧!
一刻都没多停,天养捡起那堆珠翠,又把身上其其格刚给的那些都卷吧卷吧包到一个包儿里,脱了棉袄,在身上缠了一圈儿。待穿上袄子后才要跑,又思及要是给院子
要是给院子里的狗闻着味儿进来,他便跑不成了,于是又吃力的抽下了大炕褥子,把那血泊里的史婆子盖的严严实实的,这才出了门。
出门的时候,还搓了搓手把自己吓的煞白的一张脸焐出了点儿人色儿。
天养走在院子里,只觉得每个人都在看他,别人越是看他,他便走的越挺直,任由那寒冬腊月的风雪往他脖子里灌着,他也不觉的冷,反道是脑袋清醒不少。
说是跑,可他跑哪儿去啊,这个时候怎么跑?别说他一个烧火的小子根本没什么由子出府,就是不走门跳墙,这白日里门口也都是守卫,他跳哪儿去不都得给抓住啊!
除非他寻个地儿躲上一白天,晚上守卫松了再跳墙出府……可也不行,那史婆子的尸体日落之前肯定是要被发现的,到时候府上肯定是要搜人的,他躲哪儿不是都危险?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呢……
小天养正绞尽脑汁想着,正巧这时,他的视线落在了隔壁府上那几棵参天的树上……
……
日落之前,于得水去了趟院子里的小厨房:“蒸一碗蛋,扒些虾子剁成泥一块儿,炖的嫩嫩的。”
“知道了,公公,您就等着滑您的肚子吧。”婆子一脸讨好。
于得水不买账,“去!咱家吃什么,给爷儿垫一口的,都给咱家仔细着点儿!”
“诶,公公,您擎好吧!”听是给爷做的,婆子们更是仔细着分毫不敢出错,赶紧忙前忙后,寻上最好的,这一来二去的,人人都把丢了一只烧鸡的事儿给忘到了脑后。
于得水出了那小厨房,俩手在前儿婧雅赏的棉手捂子里舒服的攥着,想那侧福晋可真是个仔细的人儿,可又一想,又想不明白,瞧着她这些年对爷这般上心,百般照顾,可却是从没在夜儿个进过爷的屋子。
爷自是不用说,这些年的心思根本都不放在这上头,可那婧雅又是存的什么心?
于得水挑挑眉,他想不明白,索性也不想,他一个做奴才的,恁是那颗心这些年日日替主子着急、焦心,也什么用都没有。
他于得水就想过一件事儿,不管爷是尊贵的爷,还是他日成了阶下囚,他都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主子,管他天上人间,碧落黄泉,他于得水是要跟着伺候一辈子的。
正想到感性时,于得水忽然被一阵奇怪的动静儿给打断了,他停下步子,又走了两步,又停下步子,又走了两步。
不对,不是他踩雪的动静儿!
他竖着耳朵仔细听着,那动静儿‘咔、咔、咔、咔……’的听上去像是从天上传过来似的,不大不小,却清晰脆亮,怎么听怎么慎的慌。
他越害怕,他还越使劲儿听上了,他听着听着,只觉得是从身后那树上传来的。
于得水哆哆嗦嗦的顺着那动静儿往上一看,好家伙!
但瞧一狗崽子大小的人正在那树杈子上哆哆嗦嗦打着牙颤,横俩光亮亮的眼珠子也在看着他!
“谁!谁在上头!”
……
于得水这一嗓子,让在这树上躲了一下午等天黑的天养,全部的功夫都白废了。
接下来,全院子都知道了。
再接下来,几乎要冻僵的他被两三个侍卫从树上给‘摘’了下来,摘下来的时候,他蜷成一个卷儿,那牙始终‘咔咔咔咔……’的打着颤,可恁是如此,几个人上来扒他手里的半只烧鸡,还是没扒下来,天养攥的死死的,如何都不肯松手。
再再接下来,想是个偷鸡的小贼,于得水也没惊动主子们,只让几个人,抬到自个儿屋子审上了,可那小子也不知道是冻傻了,还是怎么着,那牙不打颤了,就死死的咬着,恁是他怎么吓唬也一个字儿都不说。
到后来,于得水也懒的跟他磨了,想来不过是一小贼,如今府上里里外外都紧张着,他也不想添乱子,便叫几个人扒了他的衣裳,循例搜搜还顺没顺别的东西便是了。
可这不搜则以,一搜……
那几个侍卫都惊诧这小贼居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顺了这么多金银珠翠的当下,于得水的眼睛却停在这小子那干瘦的脖子上那已经褪色的红绳子栓着的一粒木头珠子上。
那是……
那是……
于得水只觉得一股子热气使劲儿往眼珠子上涌,再瞧瞧那小子,那年纪,那鼻子,那眼睛,那嘴,还有那死不开口的性子……
于得水感觉那心都吊在嗓子眼儿上了,可这时推门而入的达答海却让他生生把所有的热气给憋了回去,
“不过一个小毛贼,怎么到惊动了大人。”于得水把腰压的老弯,他没自信能藏住过于激动的表情。
“什么惊动不惊动的,瞧公公说的,我达答海这张脸都不知道摆哪儿了,你说我们这些人成日守着,道是让一个小毛贼溜进来扰了爷儿!”那达答海一脸连毛胡子气的往上直翘,再一瞧那地上给剥的干净的小贼旁边搜出来那一大包金银珠翠,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儿就狠狠的踹了两脚,天养那又白又瘦的小身板儿上登时红了一片。
这两脚哪是剜在天养身上,那可是剜在于得水的心尖儿上啊!
于得水赶紧揽在达答海前头,使了全身的劲儿才稳了口气,“这小贼一身的排骨,大人又何必咯着自个儿的脚。”只说着于
”只说着于得水都觉得心尖儿滴血,他这会儿脑筋一团乱,他想不明白小主子怎么会落得到这地步,他也想不明白小主子是打哪儿来,可他想的明白一个事儿,就是绝对不能让人知道这是他们睿亲王府的小主子,尤其这达答海还是太后的人。
可不?
当年二爷家的小贝勒,说是先帝殡天痛哭至闭气,可这可能么?小贝勒身子多么硬朗,谁会不知?
恁是人人不说,可谁不怀疑是西太后下了毒手?
要知道淳伽贝勒可是西太后自小带在身边儿养大的,既然这都能做到那般,那如今要是给她知道七爷有了后,谁知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就是她不打小孩子主意,万一说要让七爷把小主子送进宫里头‘陪’她呢?到时候非但小主子身陷囹圄,甚至连爷都多了制肘……
不行,绝对不行。
心想着,于得水霎时冷静下来分析着,想这达答海也不过是进来瞧瞧,是什么样的‘贼’,而这么小的毛贼,他其实并不上心。
“大人日日外头侯着辛苦,这等小事儿便交给咱家就是了。”于得水说罢,见那达答海也没再表态,怕再过一会儿他又变了心思,于得水忙咬咬牙一嗓子喝道——
“先把这小子关进炭房,再冻上一会儿,看他说不说!”
……
夜里的炭房,阴而凉,唯一的好处是,那坏了一处的窗纸上,能瞧见外头照进来的白月光。
天养窝在旮旯里,哆嗦着打颤,瞧着眼么前那跟他一块儿给丢进来的那半只烧鸡,心里头诡异的不慌了。
看着那脖子别在咯吱窝里的鸡脑袋,他居然还没心没肺的跟它唠上了。
“傻鸡,你说死你都死了,还非得死的这么憋屈。”
“你看看,我也要死了,但我肯定不能像你死的那么窝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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