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 便是清冷如仲兰,也错愕的怔了怔,皱了皱眉,半晌只道。 “僧王有话且直说,仲兰受不得如此大礼。” “抬上来!”起身的同时,僧格扭头一唤,只见那尧武等二人从院子不远处的叠石小山洞旁,抬出了一个藤椅。 那藤子颠簸出的吱嘎吱嘎声儿由远及近,少时,待那藤椅安放在园中时,借着月光,众人只见那藤椅上卧躺着一个……活人。 是的,如果不是那眼睛还在缓慢无力的眨着,没有人会怀疑,那毯子下盖著的是一具尸体。 蜡黄黑青的脸,只一层贴骨的皮,裹着那般厚的被子都不足一握的身子,那几乎无力撑住脑袋的脖子…… “这是……”延璋开口问道。 “毛头。”僧格岱钦沉声道,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那藤椅边,拍拍那‘尸体’的肩膀,一脸自豪的道,“准格尔一役的英雄,毛头。” 嗤—— 延琛瞥了一眼毛头,满眼鄙夷的轻嗤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你僧格岱钦打了胜仗,哪怕营中的一只狗都成了英雄。” 毛头把头低到不能再低,一旁的尧武攥剑的手直攥的咯吱咯吱响。 僧格岱钦目光阴沉的瞥了一眼延琛,那眸中的厉色,只消一眼,便噤了延琛的声,那样的眼神,直让延珏怀里的小猴儿失了神。 那样的霸气,那样的不容质疑,那样的千军万马都不足以撼动的岿然,是那样的熟悉—— 小猴儿不由自主,看着那双眼睛,目不转睛,连那腰间的手臂骤然缩紧了许多,都无从察觉。 僧格岱钦拍拍毛头的肩膀,看着仲兰。 “二小姐,你愿了了一个保家卫国的英雄最后的心愿么?” “……”仲兰不语,冷眼看着僧格岱钦。 “能让毛头摸摸你的手么?” “简直胡闹!” 僧格岱钦话一毕,延琛嗷唠嗷唠的迎上前去,“僧格岱钦你疯了吧!别说仲兰如今云英未嫁,由不得你这般毁她名声!就算我大哥他日不计前嫌,也轮不着这般杂种!” 杂种二字让毛头敛住了那满心期待的眼,那好不容易吃力抬起来的头,又要低下—— “毛头听令!”僧格岱钦忽然厉声大吼,那军令让毛头反射的一激灵,那病赖赖的眼睛倏的瞪的倍儿亮—— “是,将军!” “不许低头,给我吊着最后一口气儿,坐直了!” “是,将军!” 不知是哪一股力量撑着他,皮包着骨头的毛头竟像是灌入了灵魂般坐的直挺,仿佛前方号角声起,那病殃殃的脸上闪动着的是将士们才有的光辉! 僧格岱钦忽的又向仲兰重重一点头。 “望二小姐成全!” “……”仲兰的美眸一片清明,她没有看僧格,也没有看着毛头,在众人的注视下,她只回头看了眼那紧抱着小猴儿的延珏,顺着他深沉的眸子,她又看向了那始终颔首的僧格岱钦。 “僧格,你这又是何必……”乌林珠打破僵局,看着周围面色各异的爷儿们,上前开口劝道,却不曾察觉那心中的名讳自然的从口中逸出,“大家都知道你并无恶意,可二小姐云英未嫁,还未指人,如此一般真的不合适。” 可不? 且不说摸一下手,如今这大清朝,大户人家门风甚严,便是被人家看去了裸足,都算是败了名声,一生都难以许出! “……算了……将军……”毛头眼圈儿湿了,他吃力的仰头看着那在他心中如神祗般的将军,哽咽了,“毛头不配……” “不配?!”僧格岱钦忽的高声一喝,那纵疤下的眸子因瞠的过力而泛着猩红,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他猛地一把掀开毛头身上裹着的毯子! 只见那远比想象中还要干枯的身体上,纵横沟壑着数不清的伤疤,有得红肿,有得溃烂,泛着脓肿,无一结痂,而自那腿跟以下……是空空的裤管儿…… 众人愣住了,还没等他们缓过神儿,只听僧格岱钦声音颤抖着道,“毛头今年十六岁,他无父无母,十三岁入伍,在先锋营服役三年,参加战役数十二次,负伤六次,死里逃生四次,在奇袭乌兰巴托的那个晚上,先锋营遭到了埋伏,他们全营四百人,如今只剩下被炸断了双腿的毛头一人!” 僧格岱钦指向那空空的裤管,激动的道,“就是拖着这副身子,毛头咬着牙硬是一路颠簸扛到了京城!为的是什么?”他眼神看向那些皇亲贵胄,不掩嘲讽,“难道为的就是那徒有虚名的封赏?!为的就是那些再多他也没命花的赏银?!” 僧格岱钦看向延琛,“还是为了你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皇亲贵胄的一句杂种?” “你可知道你眼前这个杂种,三年寒暑日日操练,不曾休息过一日?你可知道这个杂种,为了所谓的保家卫国,明知是死路也削尖儿了脑子往战场上冲!你又可曾知道这个杂种吊着最后一口气,只是为了看看他们拼死拼活换来的安乐升平?” “到如今……”僧格岱钦声音有些哽咽,“如今只剩下一口气儿,只是想摸摸一个漂亮姑娘的手?有什么错!他不配么?!” “……将军……别说了……”毛头和一旁的尧武已经哭的泣不成声,僧格岱钦眼中热泪转悠着,全身颤抖。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