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血衣-《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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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让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实不相瞒……刚才我在那边看了好几家成衣铺,但都不合适。最后还是一家的伙计让我直接来布庄选料子做。”

    女掌柜笑着说道:

    “公子气质如此,眼光自然也高的很,看不上那边的成衣也很正常。”

    “咱店里有现成的裁缝师傅,只要公子选好了布料,量完尺寸大概一个时辰左右就能制好,速度是整座城里数一数二的了!”

    赵让闻言心中一喜,这速度确实令人惊讶。

    “那就有劳掌柜的了。”

    赵让拱了拱手,随即便在女掌柜的引领下开始挑选布料。

    布庄内的布料琳琅满目,各种颜色、纹理、质地应有尽有。

    不一会儿,赵让便选中了一块深蓝色的布料,既显得沉稳又不失风度。

    女掌柜见状赞不绝口,连忙叫来裁缝师傅为赵让量身。

    师傅手艺娴熟动作麻利,很快就量好了尺寸,赵让又在一旁挑选了些许配饰,便坐在一旁的茶桌旁等待新衣制成。

    女掌柜是个很健谈的人,也很懂男人。

    和她聊天,一点都不会觉得无聊,甚至还会抱怨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赵让刚刚提到外海,正在听着她给自己介绍,布庄后方的门忽然打开了。

    女掌柜看到走出的人,立马站了起来:

    “大姐,您怎么来了!”

    能被她喊大姐的人,当然就是柳夫人。

    柳夫人胳膊上搭着赵让的新衣服,裁缝已经制好了,没想到柳夫人竟然亲自送来。

    “劳烦柳夫人了!”

    柳夫人说道:

    “开门做生意的,哪有嫌送钱客人烦的道理?但公子还得试试,若是不合身,就让他们立马修改。”

    说着,柳夫人却是把赵让往布庄后方引。

    赵让看了看她出来的那道窄门,还是跟在身后走了进去。

    后方连通的是一件极为宽敞的屋子,若是放在其他大户人家,拿来做正堂都显得气派极了,但这里却只是一间卧室。

    虽然地方很大,可陈设却简单到可怜的地步……只有一床,一桌,外带四把没有扶手也没有靠背的板凳。

    “这里住的谁?”

    柳夫人定然不会带赵让来一处毫无意义的卧室。

    也用不着专门布置出一件这样的卧室来向他展示什么。

    所以要么这件卧室中住的人极为特殊,要么就是这件卧室里曾经发生过极为特殊的事。

    “正是妾身。”

    柳夫人笑盈盈的说道。

    相对于柳夫人,赵让正在侧身打量着屋里可怜的陈设。

    听到这话,他也没有转身回头,因为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回答……

    赵让见过柳夫人在旱市中的小楼,也去过他的别院,甚至现在仍旧住在他开的客栈里。

    可以说就连客栈中最普通的房子,都比这里好了十倍不止,但柳夫人却偏偏说这里才是他的卧室。

    赵让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

    亦或柳夫人本来就是开个玩笑。

    但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也并没有什么意义。

    瘪了半时天,赵让才终于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

    “夫人还真是勤俭。”

    其实赵让想说的是寂寞。

    勤俭虽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但只要没钱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勤俭。

    寂寞却不是如此。

    它是根据一次次不重样的选择而逐渐叠加起来的。

    打量屋里陈设的时候,赵让看到整个屋子里只有一个烛台,上面插着半个未燃完的蜡烛,挂着许多蜡泪。

    赵让不禁想象着柳夫人独自一人在这空旷的屋子里,点燃蜡烛又吹熄它的场景。

    “公子觉得这里如何?”

    柳夫人的声音打断了赵让的思绪,他转过身,看到柳夫人正看着他,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期待。

    赵让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里的好与坏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但看着柳夫人的眼神,他又不忍心说出太直白的话。

    “这里……很安静。”

    赵让最终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柳夫人闻言,轻轻说道:

    “安静是好事。在这城里,想要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可不容易。”

    “夫人不是叫我来试衣服?”

    赵让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自从来了镇海城,他已经有了太多糟心的经历,不想继续留在这样能让他产生共鸣的屋子里。

    制好的衣裳从柳夫人的手臂上悄然滑落。

    这是她故意为之的……

    赵让刚想开口,却发现掉落在地的衣裳根本不能称之为一件衣裳。

    因为它根本没有经过任何裁剪,还是方才挑选时的那块完整布料!

    “柳夫人,这是何意?”

    赵让的语气已经变得深沉。

    柳夫人对赵让的反应并不感到奇怪。

    若是有人对她这样,她的兴许还不会像赵让这般淡定。

    “公子的衣衫染血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柳夫人却仍要刻意提及。

    赵让回道:

    “要是不染血,也用不着买新的。”

    “衣不如新,当然是脏了,旧了,才会买新的。”

    “那下一句公子可知是什么?”

    赵让强压着自己的脾气,耐着性子回道: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柳夫人结果话茬立马说道:

    “我这里正好有件公子故人的东西。”

    说罢走到床前,拉开幔帐,从里面抽出来一件女子的长裙。

    这件翠绿色的长裙,浑身上下染满了血迹……俨然已经成了一件血衣!

    赵让的瞳孔瞬间收缩,他紧紧盯着柳夫人手中的血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这是……青青的?”

    柳夫人轻轻点头,脸上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正是从公子那位故人身上换下来的。”

    赵让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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