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书包与出租车-《我饿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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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那位小姑娘以后一定会变成大美人的,可别让她逃掉啊!”
老爷爷这句话根本是多余的。我担心的是应该也听到了的春日,不知会有什么可怕的反应,但她却一语不发地继续向前走,而我也识相地保持沉默。从玄关处走没几步路,恰好遇到手提便利商店塑胶袋,背著书包的长门。平常总是在社团教室待到放学时间的长门,会在这种时间出现在这里,想必表示她今天在我离开后,也马上就离开了学校。
“哎呀,你该不会也住这里吧?好巧哦!”
皮肤白皙的长门diǎn了diǎn头。拜托,这哪算巧。
“你有没有听到一些什么关于朝仓的事?”
她摇了摇头。
“是喔。如果你听到了什么有关朝仓的消息,记得告诉我喔。”
她diǎn了diǎn头。
我看着装了罐头和菜肴的便利商店袋子,心想原来这家伙也会吃饭啊!
“你的眼镜怎么了?”
长门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只是沉默地望着我。我被她看得有些心慌,而春日则一副根本不认为她会回答的样子,轻轻耸了一下肩膀,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我举起手朝长门挥了挥表示道别。当我们两个擦身而过时,长门突然用只有我才听得见的音量说道:
“我看不见了。小心一diǎn。”
这次又要小心什么啊?正当我转过头要问时,长门已经走进公寓了。
我挠了挠头。她在说些什么啊?什么看不见了?难道还是在延续之前高维空间和未来视么?我看向春日,却发现她像是在做贼一样地要往长门身后追。
你在干什么啊!
“太奇怪了吧!怎么说也太奇怪了吧!长门硫娜和朝仓硫娜住在同一栋楼里面,房间却差了两层。然后朝仓硫娜突然转学走了,但是长门硫娜却说一diǎn也不清楚!而且,那个眼镜女没了眼镜我差diǎn没认出来!”
那个,眼镜这部分的怀疑其实是多余的吧。
“总而言之,长门非常可疑!可疑!我说她非常可疑啦!”
那你直接问她不就好了?你把你觉得可疑的地方直接和她提出来,看她怎么回答。
“既然是可疑的人,怎么可能对我说实话啊!你脑子要放灵活一diǎn啊!”
喂,你是脑子灵活过头了吧。如果是长门的话,我觉得直接地问她就会得到直接的回答。不过长门一定不会把真是情况告诉春日的。总而言之,现在必须要让春日冷静下来,不能再给长门添麻烦了。
“所以说!既然长门不愿意说出来,为什么你非要去探听呢?你仔细想一想,一个是长门硫娜,一个是朝仓硫娜,两个人还住在同一栋楼里面——这一定是有什么非常复杂的家庭背景才对吧!然后其中一个硫娜突然转学走了,这也一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突然的变故吧。既然长门这样推诿,一定是不方便对外人讲的事情,为什么你就不能体谅一些别人呢?我们的社团是那种要拆散别人家庭,在别人伤口上撒盐的社团么?就算是你,也应该能够分得清楚能做的事情和不能做的事情吧!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你是高中生,不要这样任性好不好!”
春日停下了脚步。我本来以为她会生气地使用关节技将我拽进去,或者破口大骂。但是她却低头站在原地,嗫嚅着说了些什么。
“你说什么?”
“我说我知道了啊!!”
春日直接将她的书包甩到了我的头上,然后转身离开了长门和朝仓所在的大楼。一般来说,我们放学后的活动就是调查朝仓突然转学的原因,现在是不是可以结束了?我想着现在是和春日分道扬镳的最好机会,但是脚步却还是跟上了她。大家听我说,我不是傻瓜,也不是受虐狂,但是现在她的包还在我的手上呢。你说什么?你说可以直接把包还给她,或者明天上学之后再给她?不行啦,因为——
总觉得她最后那句话里面,好像带着哭腔。
诶呀,是我的不对,我说的太过分了。再怎么说春日也是个女孩子,被人那样说还是会伤心的。但是,我绝对,没有,收回我之前话的意思。基本上来说,春日一直在给周围的人添麻烦。逼迫电脑俱乐部那些无害的宅男进贡电脑啊,在学校里散发奇怪传单造成混乱啊,欺负朝比奈并且让她换上兔女郎套装和女仆装啦,这些都是她干的坏事——简直是罄竹难书啊!嘛,其实关于朝比奈的那部分也不是不可以饶恕。
最重要的是,自从她坐在我身后一来,我的高中生活简直被弄得一团糟。先不说我为了谷口离开他的座位,请了他多少瓶乌龙茶——诶?好像这个部分应该算是朝仓的错来着。总而言之,她的存在对我来说就是个麻烦。我在现在说清楚也好,所以我绝对不会收回我的话!
所以说,现在的任务就是找个巧妙的角度将包还给她了。
我跟在沿着铁轨走的春日背后两三步的距离,漫无目的地走着。再这样走下去,只会离家越来越远。喂,到底要去哪里啊!
“没要去哪里。”
她回答。很好,听声音很平静,没有要哭的意思。
我望着春日的后脑杓说:
“那我可以回家了吗?”
此时,她突然停下脚步,整个人有diǎn要往前倒的样子。接着,便用宛如长门般的白皙冰冷表情望向我。
“你曾不曾觉得自己其实是地球上一颗小小的螺丝钉?”
她不等我反应,就继续往下说。
“我就有这种体验,永远都忘不了。”
春日就站在沿着铁路的线道,不,步道上开始说了起来。
“小学六年级时,我们全家曾一起去球场看棒球。虽然我对棒球没什么兴趣,但入场后却吓了一跳,因为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球场对面的观众看起来就像米粒一样小,而且不停蠢动着。当时我以为全日本的人都聚集到这个空间来了。于是,我问了我爸现场到底有多少人。我爸回答我因为观众爆满,应该有五万人吧!比赛结束后,通往车站的道路上全都挤满了人。看到那付景象,让我不由得愣住。眼前明明有这么多的人,却只是日本总人口的一小部份。因为曾在社会课时学过日本有一亿多的人口,于是,回家后我用计算机算了一下,才发现五万人不过是所有人口的二千分之一而已。那时,我又愣住了。原来我不过足球场上那么多人中的其中之一,而球场上看起来那么多的人,也不过占总人口的两千分之一罢了。在那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挺特别的人,不但与家人相处和乐,也觉得自己的班上聚集了全世界最有趣的人。”
“不过那一刻,我才发现事情根本不是那样。我在班上体验到的自认为世界上最快乐的事,其实在每一所学校都会发生。对日本全国的人民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当我发现这件事时,突然觉得周围的世界都褪了色。晚上刷牙睡觉、早上起床吃饭,这种事到处都看得到。一想到这是每个人都在过的普通生活,就觉得好无聊。我深信既然世界上人口这么多,那其中一定也有过着毫不平凡、充满趣味生活的人,但为何不是我呢?小学毕业前,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最后终于让我想到了,一直等待有趣的事降临是没用的。因此,升上国中后,我决定改变自己。我要让这个世界知道,我不是个只会等待的女生,而我也认为自己尽力了,但结果还是一样。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升上高中,我还是相信生活能有一些变化。”
春日简直就像辩论大会的参赛者一样滔滔不绝地说着。说完后又很后悔自己说出这件事似地,露出后侮的表情仰望着天。
电车在轨道上疾驶而过。拜那轰隆声响之赐,我得以有时间思考此时是该继续追问下去还是该引用些哲学论diǎn来敷衍春日。我下意识地目送留下多普勒效应(注:oppr·s,一种声波效应)后离去的电车,然后说道:
“是吗?”
我对只能这么说的自己感到有些难过。春日轻按着被电车卷起的狂风吹乱的头发说:
“回去吧!”
说完后,她便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虽然从春日离去的那个方向回家比较快,但她的背影就像无言地在向我宣告“别跟来!”。所以我只能留在原地,目送春日离去,直到看不见人影为止。
不好,她的包还在我的手里。
我到底是在干嘛啊。
回到家后,发现古泉一树在家门口等我。
“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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