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大胆!你岂敢……” 不料嘉靖却摆手将其打断,竟很认真地回答道: “天下财赋,自秦并天下以来,皆以农为本,工商为辅。大明自太祖立国,更是崇本抑末,故而,财政长期凋敝……若说财政凋敝的缘由,历朝历代都是土地兼并、税收减少……本朝此病虽然严重,较之历代,恐怕还不算末世吧……” 朱墨一听就点了点头,早料定他一定是这样回答,因为所有的书上都是这么讲的。但是,他来了明朝十几年,所见所闻,与曾经看过的东西对比,已经有了全然不同的见解,当即再问道: “那请问道长,何以土地兼并、税赋不畅呢?” “呵呵,那自然是贪官太多之故……” 嘉靖习惯性地回答,但刚答了一半,立刻就感觉不对了——这少年闪烁的眼睛,似乎还有深意?如果只是贪官太多,那八岁小儿也能答出来,又何必多此一问? 他当即笑了一笑,道:“原因嘛,当然还有很多,譬如——” 不料话音未落,朱墨却斩钉截铁道:“对,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贪!” 稍顿一会儿,朱墨又理了理思路,才接道: “土地兼并,贪官同声一气隐瞒土地,纳税的地就少了,税收自然减少……这个没有错。但是,道长和这位大叔想过吗?他们是怎么在官府的眼皮子底下做到的?为什么太祖的诏令、大明律,就成了摆设呢?” 等了好一会儿,朱墨见二人应声,又忍不住追问道:“为什么贪官总是能盘根错节、同声一气呢?为什么内阁辅臣们总是睁一眼闭一眼呢?为什么官场对此习以为常了呢?为什么百姓在他们眼里就可以随意欺压呢?为什么就没人来管管呢?是不想管,还是真管不下来?” “……” 一连串的问话,用十分平静缓和的语气道出,让人更别有一种扎心之痛。 这些疑问,在民间固然是老生常谈,而在嘉靖和吕芳,虽然心里明白,可又有谁敢直说呢?于是,二人听在耳里,不觉苦笑一声,心里顿时涌起了一些莫名的波澜。 吕芳不是不答,而是越想越有感触,多少年来,情况的确是这样的,他们不是没想到过,也采用了很多办法,但四十年来,其实根本没有多少变化。该贪的贪、该并的并,走了姓杨的,来了姓严的,哪个不是盘根错节?又哪个不是同声一气? 他身为司礼监掌印,可以说也是个治理天下的大行家了,但一辈子纠缠在细枝末节之中,从来没有这样跳脱出来思考过。少年的一席话,此时也让他有一种别样的无奈感触—— 是啊,为什么呢? 走了杨廷和,来了夏言,走了夏言,来了严嵩,走了严嵩呢?徐阶还不是一样?能拿他们怎么样呢?大多数时候还不是顺着他们的意?他们这些领头的大臣不管下面贪,皇上又怎么管?毕竟,代天理政的是他们这些大学士啊,你真要一杆子撸下去,说要把天下贪官都抓了,那么一夜之间,全体京官就都会来静坐逼宫了……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