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他往前扑了出去,紧接着感到自己的后腿一阵裂痛。那几乎已触及骨髓,且还在往上方延伸,像要一路切向他的肚子。但马上他听到了猫叫,凄厉得让人心头一跳。 空中亮起银白的满月。他的身后猛然裂开一条缝隙,从屋顶到地面,然后是视野所及的整个世界。巨大的地裂将糖城撕成两半,越分越开,宛如一座壮伟的峡谷。 罗彬瀚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在百忙中瞄了眼自己的腿,发现那里血流如注,但还不至于完丧失知觉。紧接着黑猫跳上他的肩头。 “留神”黑猫说,“这是我在威尔的梦里最不喜欢的部分。” 罗彬瀚看向对岸。周温行正站在那里,他们至少隔着五十米距离,罗彬瀚不太相信周温行能一跃而过。他趁着周温行举手前就抬起枪口,远远地瞄准那衬衫少年的脑袋。 “结束了。”他说,“你动一下手指我就开枪。她在哪儿” 周温行俯瞰着脚下的深渊,然后对他微笑。那是种罗彬瀚特别仇恨的神妙表情,一种只适合出现在雕像上的东西。 “谢谢你。”周温行说。 他往前一步,踏在虚空上,毫不停顿地摔落深渊。罗彬瀚惊愕地看着这一幕,霎时间以为自己目击了杀人犯的末路,但紧接着他听见黑猫的怒吼。 “底下”黑猫说。 “什么” “底下”黑猫嘶哑地吼叫,“这里是该死的糖城底下是加工厂” “可这不是你的梦” 罗彬瀚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想起了周温行的小特长。 “操。”他喃喃地说,有点崩溃地抹了把脸上的汗。下一秒他也跟着跳了进去。坠落的感觉完不像梦境,他的视野急剧变化,在往上俯冲的狂风中逆行,捕捉到周温行的影子。 他看见周温行在无尽的掉落中伸出手指,对着下方轻轻一划。梦中的地下世界一分为二,他们的右手边陡然变得五彩斑斓。机械的灯光延伸千米,无数液态彩虹般的流体在管道与浆池中流动、沸腾。 周温行抽动五指。他们左边也变成了五光十色的彩流工厂。 罗彬瀚已经不想问对方的目的。他看着周温行用手臂抱住一条横悬的管道,绕着它荡了几个圈后站在上面。而当罗彬瀚快要坠进某片粉红色的浓缩糖浆时黑猫厉声嘶叫,浆池一下变成了近黑的深红色。罗彬瀚掉进去至少五米深,再挣扎着从粘稠的液体中爬出来。他抹了把自己的脸,闻到腐臭锈蚀的血腥气。 “就没点更好的选择吗”他愤怒地问。 “你知道噩梦的意思吧”黑猫说,“那可不是为了让你舒服而准备的。” 罗彬瀚没再理它。他仰头去找周温行,发现对方正在上头沿着管道行走。少年的体态在这庞大的流浆工厂中显得微不足道,就像一个病毒潜伏在浩瀚的人体血管里。罗彬瀚对着他举枪又放下他真不知道在这儿射爆点什么会不会让整个星球都上天。周温行是个疯子。现在他总算明白荆璜的意思了。 他爬出浆池,朝周温行的方向追了出去。尽管他比周温行的位置低了十几米,在他脚下仍然是一片深邃而错杂的彩流织网,最远处的光亮细得犹如蛛丝,迫使罗彬瀚每一步都小心慎重,艰难地踩着悬空的管道前进。他在心里疯狂咒骂杜兰德人,咒骂他们为了一点无聊的甜食癖好而搞出如此庞然大物,咒骂他们每一点穷极无聊的梦想和追求。 情绪的崩溃使他胡思乱想。他的眼睛也开始发花,过亮的霓虹光与深邃的黑暗形成了对比,整个空间仿佛被那些原浆流切成了无数莫可名状的几何图形。他模糊地想起这些浓缩糖浆流或许是足以让他丧命的,哪怕只是喝下那么一滴,好在黑猫能让它们变成腐血。他还想不明白这些原浆流为什么都该死地散发着彩色荧光,活像他见过的那个杜兰德人老板的皮肤。那可能就是事情的真相:糖城的浓缩糖浆是用杜兰德人的尸体做出来的。 穿着衬衫的病毒体在几何图形的端点上跳跃。他竭尽力地想要追上,但距离却越来越远。黑猫在他肩膀上响亮地喘气,罗彬瀚瞥见它腹部多了一大片灰毛。 “想点办法。”他说。 “不。”黑猫说。 “什么叫不” “得留点余地给最坏打算。”黑猫冷定地说,“梦境不会受到现实影响。如果他真的做了,我会把你带走。” 它的话语终于让罗彬瀚感到一阵绝望。这位最强助力已经放弃了。也许糖城怎么样对黑猫本来就算不了什么,它在梦里就可以造一座差不多大的玩意儿。可是上头的人怎么办呢寂静号能脱险吗他还是觉得莫莫罗和雅莱丽伽能给他点惊喜。可是糖城里的那座白塔呢 蓝鹊到底在哪儿呢 他继续追逐,腿上的伤口却终于让他越来越慢。这会儿他终于注意到了,那道撕裂伤快有半米长,快从小腿肚够着他的屁股。万幸血干得很快,没有从管道表面流进糖浆池里,那只是叫他觉得很疲惫。这也是周温行计划的一部分吗 他拖着腿伤一步步前行,来到一片格外广阔的糖浆池前。 一片橘红色的糖浆池。光彩耀眼而温暖,令人想到完整的蛋黄、熟透的橘子、寒夜里的篝火、蓝鹊的藤条头发,诸如此类令人愉快的东西。它看着是那么充满秋天和太阳的气息,罗彬瀚怀疑它是一切橘味糖果的原料。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