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荆石立时迟疑不答。实则昔年他见珑姬,虽届两百年寿数,其体貌一如十八少女。而今方过十载,容貌大体未变,眉眼却似长开。颦笑谈吐,俱蕴雍柔,又是绾发钿妆,迥异当年打扮。纵然华服重掩,益可觉出其身段流曲,体高几与荆石相若,俨然已过桃李。荆石年已及冠,而此刻两人共立,乍看仍似姐弟一般。 如此情形,他固心有所觉,毕竟不宜直言长者之私,更顾男女礼防。但听珑姬自己直言点破,亦未敢随意接口,只是低头不语。 珑姬见他面有难色,顿时哂然道:“物有荣枯生死,是为造化自然。我等方外岂较此节再者子蕴所感本也无错,昔年与你逢于露兰,乃用少时相貌,今则是我廿四之容,自然有些不同。”说罢平举双袖,在原地蹈了半圈,目露淡淡欢喜之色,又道:“昔我炼气化神时,体态约近十八,又因不擅变化之术,自此只得容貌常驻。但当年与子蕴青都相别,此后潜修十载,又得大悟,方才破了原先桎关,能得化形自在。” 荆石自重见珑姬以来,便觉其非但面目有变,气质更是殊异当年。他本有过目不忘之能,虽仅幼年相处,时逾经岁,亦是历历在目。想斯人当年风采,譬如烈火寒霜,虽是年少姿容,然而威凛仪峻,孤高之气益拔。而今夕来晤,虽仍风骨出尘,却是锐艳折消,载逸抱柔,宛若飞雪璇花。 其前其后,不过十余春秋,于修士可谓白驹过隙,石火电光,竟得如此大变,实为费解之事。现听珑姬自承巧逢机缘,顿悟灵机,是以境界不同。荆石因受根骨所限,生来便无道缘,于那炼气化精、天人和合之道,纵知其理,未得内中精微,亦难知珑姬所言真假。但看珑姬如今神华内敛,颇有返璞归真之意,方才姑且信之。 珑姬释明此事,便再不提自己道行境界,只问些平常琐事。荆石本不健谈善话,但因珑姬问得细致,亦是有问必答,难免说得多些。及至提起李禾一家,却似叫珑姬颇生兴趣,屡屡询及细处。 一来二去之间,正逢说到李禾夫人韦氏。珑姬原本似甚欣悦,而闻韦氏来历,脸色顿时微变,隐露悒郁之意。荆石觉她神情异样,当即住口不讲,只以目光相询。珑姬见他如此,摇一摇头道:“因缘由人,她既心系凡尘,也无甚不可之处。她说师从璇花洞湔尘子,我也尚有些印象,其人乃昊阳座下雪霙子的徒儿,算来是我师侄。” 珑姬修道至今,不过两百余年,于青都众仙中可算年少,然其师承赫月,辈分上却与当今掌教郁离子同属一侪。荆石屡闻修士讲经,于其谱系渊源亦知大略,不觉有何惊异。所奇者是珑姬幽居异岛,轻看内陆礼教,想必门下亦不乏成家者,偏对韦氏还俗这般着意,却叫他心中不明。 他心中疑惑,面上也未掩藏。珑姬稍一踟蹰,叹道:“子蕴勿虑,我非对那李家夫人不满,不过想起当年露兰之事。”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转头端视荆石道:“子蕴可还记得那三公主的生母是谁” 昔年露兰国公主修魔,杀戮数百小儿,荆石身为亲历者,自是毕生难忘。其时珑姬赶至,便携了他去往王宫对质,听得几多秘闻。此刻忽听珑姬问起,便点头道:“听闻是一卓姓女修,因对露兰国主心生爱慕,自愿废去修行,做了宫中妃嫔。” 珑姬缓缓摇头道:“她非什么还俗女修,也不姓卓。此人原本姓姕名琰,系前朝遗族,后来隐姓埋名,故意拜在我先师赫月门下,唤作星灯儿。她是我师第二个徒儿,天资却胜长徒银盏儿,若非她戕害同门,本当是我掌门师姐。事败之后,她被我师废去道行,遣返故乡终老,不知如何竟得未死,又入露兰王室,遗下一女,暗与巫族勾连。当年我将你送至青都,便复返南域彻查此事,然而星灯儿与其女俱逝,此事实难再有眉目。我遍查露兰国各地,只知那三公主信得一个密教,名作红莲教,似自西域而起。我方知此事,外海却生变动,使我不得擅离神宫,便将这桩旧案延至如今。” 荆石听到此处,一时亦是讶然无语。他当年虽在露兰宫中,毕竟年幼懵懂,难知诸事因果。而今忽听珑姬点破,稍稍理过思绪,方才问道:“星灯儿既与赩仙同门,必是年已逾百,又被废去道行,如何能再现于露兰以她如此身份,亦不似会慕于蓼王。” 珑姬道:“我初知此事时,也和你想的一般。至于后来亲往星灯儿故居,破开洞府察看,才见她手抄经卷,对比我宫中残卷,诚是一人所写。其后翻阅先师遗札,推想当年先师念了师徒情分,并未将她经络尽截,损伤气血,只是破开三田,使其终身不得炼气聚精。如此一来,她体质虽比常人稍胜,终究是无水之根,寿尽则亡。彼时她也逾百岁,理当仅余十多年的寿数,不知如何同巫族异教勾连,方才延寿多年,潜伏我南域境内。” 荆石默然片刻道:“巫族如此相助星灯儿,不知是何图谋。” 第(2/3)页